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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岳琴博文]有多少秘密藏在心里
 
[陈岳琴博文]有多少秘密藏在心里

有多少秘密藏在心里 

陈岳琴  2013321


    
     周蔓仪的来访勾起我对徐立根教授的很多回忆,因为他来自人大法学院物证技术教研室。

 

徐立根教授曾经是该物证技术教研室主任,新中国物证技术学泰斗。他是浙江江山人,所以我们算老乡。

在人大读研的时候,去听过徐老师的课,觉得很有用。做律师后,还会抽时间去听徐老师的课。这样我们的交往就多起来。

记得是在20053月,我们为承德陈国清杨仕亮等被五次判死刑的四位青年农民开一个研讨会,就案件里的相关证据疑点进行论证。我打电话邀请徐立根教授参加研讨会,79岁高龄的徐教授一口就答应了。在研讨会上,我作为杨仕亮再审程序的代理律师,就相关证据存疑发表了意见,主要是95 816日承德出租车司机被抢劫杀害案现场提取的烟头DNA与杨仕亮唾液DNA相一致问题,提出送检烟头与现场提取烟头之间没有排他性证据链接的质疑,同时提出95730日凶案现场提取了一把刀,而最后定案的证据则是从陈国清家提取的刀子,两把刀子出现了矛盾的问题。徐立根教授则针对陈国清家提取的刀子鉴定结论“血清型与死者相一致”,论证说“血清型是类似于血型一样的东西,不是排他性唯一性证据,不能据此作为定案的证据。”

其他专家和代理律师也发表了各自的观点,当时网络对研讨会现场进行了直播。

第二天,我正在整理研讨会的专家发言,以充实自己的代理意见。徐教授给我打来电话,表扬我花那么多时间为这个案子提供法律援助,精神可嘉,他并且肯定了我的意见,说检材被掉包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他跟我谈了他在做物证鉴定中碰到的一例检材被掉包的实例。他说在香港,检材都是被封样专人保管的,而且是好几个人一起保管,拿出去收回来都要签字登记。后来他说得高兴了,告诉我昨天晚上北京市公安局的领导给他打电话,问他北京有没有这样的情况。 “他是我的学生啦,所以他比较谦虚。”徐教授的语气轻松愉快,显然他为有这样的学生感到骄傲。

不久,我的一个湖南湘西的案子,因为对方在一张有我方当事人签名的空白纸张上伪造了一份削减几十万工程款的协议,需要提请司法鉴定,我给徐教授打电话,请求帮忙。徐教授二话不说,扛起一架高倍放大镜,就去最高院司法鉴定中心帮我做鉴定了。这使我深深感动。

在徐教授八十大寿的时候,我送给他一束鲜花,一罐蛋白粉。徐教授特别高兴,跟我谈起了营养和养生秘诀,说他的养生秘诀一是吃豆粥,每周熬一大锅,分成几份,冻在冰箱里,每天早上拿出一份热了吃,另一个秘诀就是骑自行车,他说自己每天骑自行车去人大,从不坐车子,身体就很好。他说他从来不用体检,喝豆粥骑自行车就行。这时师母走过来跟他说了几句话。徐教授又开始给我们讲他跟师母的罗曼史,说他们当年都是厦门大学的学生,那年暑假回家,十几个学生一起挤一辆邮车,师母因为是女生,被挤在最外围。徐老师看见了,就说“那位女同学,过来我跟你换个位吧,那里不安全。”他们刚换了座,一会儿徐老师就被颠簸的车子甩下去了。几天几夜昏迷不醒。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师母哭成了个泪人守在他身边,从此,他们俩就“千里姻缘一车牵”了。师母没有当场反驳,我想那应该是真实的罗曼史了。

以后,我们经常电话往来,徐老师总是谈笑风生,精神矍铄,根本看不出他已经83岁高龄了。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2008124日晚九点,徐教授在从超市购物回家的路上,被小区一根隔离带的铁链条跘倒,不治离我们而去!

追悼会上,徐教授安静地躺在鲜花丛中,宁静致远。年迈的师母和家人站在一边,泣不成声。我向徐教授深深地鞠躬后走到师母身边,安慰的话不知该怎么说。师母说要请我为徐教授维权,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第二天,我就陪他们去找物业,要求他们把当时的现场给我们摆一下,物业还是挺配合的,把已经收入地库的墩子和铁链条搬出来重新摆放了,几个现场的目击证人也来说明了当时的情景,我把这些一一拍了录音录像和照片,保存了证据。

但是在接下来谈赔偿的时候,物业坚持这是意外事件,他们不存在过错。这样,事情就无法挽回地到了法庭。

我们提出了500多万的赔偿请求,主要证据是徐教授刚刚办好了去香港的通行证,准备为人大争取5000万的一笔捐赠。在徐立根教授出具司法鉴定意见成功地为香港富姐“小甜甜”龚如心赢得与她公公的400亿的 争产案后,龚当时答应向人民大学捐赠5000万人民币设立一个科研基金。根据有关规定,徐教授将得到10%的奖励。再加上其他赔偿,数字就到了500多万。

然而,对方却抓住这点在网上做起了文章,说这样漫天要价有损徐立根教授生前的清誉什么什么,还有人打电话到我办公室,责问我“为什么起诉状上出了一个错别字?”我意识到问题的复杂性,立即去人大法学院做了一个讲座,从证据的角度解释为什么徐立根教授案的赔偿额是500多万,并发动师弟师妹们去网上发言,把对方的论点压回去。另一方面,我紧紧依靠师母的支持,顺利开了几次庭。经过多次交涉,最后双方达成和解,并一致承诺不对外公布他们的和解方案。

案子就这样办完了,那天我搀扶师母走出法庭,师母紧紧地握我的手,说她想去一趟江山,还想写一本回忆徐立根教授的书《江山如此多娇》。我祝福她早日成书。

此后,由于案件缠身,我跟师母没有经常联系。记得一年后的一天,师母打来电话,说物业公司要她交物业费,我说您不用交,他们要是去起诉您,我还是会帮您打官司的!

不知师母近来一切可好?她的书写完了吗?什么时候让蔓仪代我去看看她吧!

 

耳边响起一首歌:

“有多少秘密藏在心里,从来都不曾对人说起。

也许会在一个雨季,我在寂寞中遇见了你,

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谨以此文送给曾经帮助过我的人。

 

陈岳琴  2013321